走进飘雪的季节——读宫志峰诗集《飘雪的季节》
《飘雪的季节》是作者的第四部诗集。与前三部(《捧一束鲜花》《未来的记忆》《春天的问讯》)书名中“鲜花”“未来”“春天”这些洋溢着阳光色彩的意象不同,“雪”字承载了更多深意,她不仅是一个美丽的符号,同样“也会化为忧患/忧患的后面还有恶魔” (《2008的雪》)贯穿这部诗集的几乎是整个2008年。当我们与诗人一起,回眸年初南方冰雪肆虐,追忆5月汶川天摇地动,凝视奥帆赛海域浒苔泛滥的时候,我们从“冰川的寒冷和困惑”、“西风的狂妄和猛烈”中,无疑会找到对于雪的更深邃解读;而透过“看似轻如鸿毛/却能够铺天盖地/显露峥嵘”(《雪有多重》)的雪,我们也一定会获得对忧患、对时艰更透彻的领悟。同样,当我们与诗人一起,在圣火传递的热浪中欢呼,在《我和你》的歌声中激昂,在神舟飞天的豪迈中奔腾的时候,在与那些曾经“在雪中前行”的“红色的性格”(《雪中的红色》)携手的时候,更是看到了“雪”所蕴涵的银蛇狂舞般自由奔放的品格,感悟到面对困境不可逾越的信念与执着。
诗人饱蘸深沉与深情的浓墨,通过对雪之意象的深入开拓,在以“雪”为背景的乐章里,为整部诗集注入了富有质感的主旋律,并且围绕这个旋律,把历史的脉搏与时代的声音,把对于青春之火与生命激情的讴歌浸透在了更多的作品之中。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自由和理想的深情:“你高昂着头颅/倔强地/面向远方/你深情的目光/穿透了/整个世界的/苍凉”(《题格瓦拉像》);看到充满哲理的遥想:“人生是变换的季节/花开花落……久远的故事/不要再沉醉于/时空的张扬/春天不是童话/只有生命/蕴涵着无数/芬芳/只有季节/才是不变的/梦乡”(《季节》)。《飘雪的季节》正是以交织着热情和冷静的笔触,建构着由文字和节奏完成的关于崇高、关于理想、关于正义的信仰之树。
诗是讲究语言的艺术。由于对凝练的苛求,诗人们有时不得不以刻意的含蓄来表达自己的情感。稚嫩的诗人常会忽略诗歌原本质朴的本真而过分追求所谓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效果,出色的诗歌却永远在意是否抒写出真实情感,永远不会用形式的奇异去湮没或者超越内涵的品质。正如一幅好画,不可平常亦不可反常,而应呈现一种形神兼备的超常。《飘雪的季节》延续了作者一贯质朴真诚的语言风格,经过充满智慧的筛选、组接与锤炼,亲切的语句焕发出超越它们自身的魅力和价值。诗人以真诚与热情的态度,记录了同青年人之间真诚与热情的交流:“每年冬天/第一个飘雪的早晨/我都会/接到一群青年朋友的/邀请……每年冬天/我都期待着/第一场雪/期待着/那个朝气蓬勃的/清晨/仿佛/守望着/又一个/梦幻般的/年轮”(《雪中留影》)。在校园飘雪的晨曦里,诗人用自己的体验憧憬着对未来的向往,传达着对未来的信念。这种信念,在《雪中思绪》里更是得到完整展现——那些关于生命、青春、追求的思绪,恰如漫天雪花,轻盈飘舞,飞向远方,充满来自大自然造物的活力,充满源自智慧的哲理。触摸质朴语言背后那些灵动的内蕴,让我们得到许多简约却不失精致的审美体验。
关于诗,有句著名的话,叫做“诗者,志之左之也”,所谓“诗言志”。而诗歌表面个人化的声音,其实隐含着超越纯粹个人情感体验的结构。好诗总是能够在抒发个人情怀的同时,升华出一种脱离自我、走向世界的境界;好的诗人总是具有终极关怀立场且看得见时代的全景。在《飘雪的季节》中,我们找到了这种敏锐的感知力和鲜明的时代性。作品不单纯是个人情感的抒发——不管这种抒发如何的优美或者含蓄——我们看见的,是作者对诗歌质的理解和追求不同于简单的个人表达,他更看重自己表达中灵魂和理想的含量。基于这样的理解,诗集摈弃了日益消费化的文化泡沫,表现出一种难得的理想主义色彩,表现出对理想主义的坚定和坚韧,表现出一种纯净而大气的朝气和真诚。我想,这种主旋律格调,并非简单地由诗人个人身份所决定,它契合着中国当代政治抒情诗精神脉络,从艾青、郭小川开始的这股源源不断的精神,在这里得到弘扬。这样的诗歌不仅是个人体验同时代精神的结合,更是对时代精神的一种传承。
诗人和诗歌之间,到底应该是一种怎样的缘?也许可以用作者的一首诗来回答:你是心中的火焰/燃烧的激情/飞跃山川//你是遥远的繁星/数不尽的/光亮/闪烁天边//你是奔涌的泪花/澎湃的/心河/一脉相连//轻轻地唤一声/我的朋友/我的伙伴/你记录了生命依恋/我的家园(《诗》)。对美的家园、艺术家园的追求与陶醉,是人类永远的避风港。在文化精神经受空前考验的时代里,人类依然以永不回避的姿态和立场坚守着来自诗性的拯救,迎接着对于美学观念和人生理念的挑战。诗人,由于这种挑战,将成为一个时代的战士。正是从这个意义上,我愿意把《飘雪的季节》看成是一个战士对来自历史挑战的回应。
在这个寒暖莫测的冬季里,我曾幻想着一场瑞雪的降临。轻轻合起诗集的时候,封面上遥远的雪花雪野与雪色悄悄在我眼前飘过。窗外,有隐约的歌声——你那里,下雪了吗?
无论怎样,我们总会拥有一个飘雪的季节。